风一来，稍稍醒了她慌乱的神，攥着袖口，快步至庭院口，却见遥遥屋檐上的黑影，一动不动的，如尊佛像般。是罗守远无疑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脸色渐渐阴了阴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余光瞥见知夏的影，只不动神色抽了只手去接，“我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知夏应了声，向来也手脚利索，跨门而入哪想成见这般，萧寒山很是克制地环着温芸，温芸却仿若见状冰山，抓稻草般圈抱着萧寒山，显然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，清醒时从未有过如此不顾场面的亲昵。

        温芸呼很重，时不时张嘴呢喃，萧寒山便顺着她的呼喂了几口水，然也是喝一半吐一半。拭后，缓了缓她的背，又沾水了温芸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转，他便立定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天生寒，原只是稍稍抱起温芸的上半，温芸便两手顺势环住了他半，脑袋还自顾自地不受控往他怀间靠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不过自语，烧成这样，能听见他讲话都是不容易。温芸那些间的呢喃却恰好捡成了能懂的字词，“小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知夏深口气，神色无比肃正，语气却是止不住的颤抖，毕竟是第一次在萧府来了病事，“夫人浑发，叫了几声都未醒，婢正是要去求大人寻郎中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原先是睁开眼睛过一趟的，还短暂想着自个儿意识清醒，可抬手不见知夏，又觉得恍如梦境之中，又昏昏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多往前几步，那人只在后跟了几步，佩剑摩着衣料，在夜里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微挑了挑眉，望见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认得我是谁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芸间呻着什么，萧寒山未听清。

        温芸的眉皱得更厉害，又好像是觉着不对，烦躁地蹭着萧寒山的手，“阿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程大人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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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院里传来脚步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温芸仍是半梦半醒里，只觉自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，赤足逡巡在沸水岸，只觉得整个人缥缈难定，天旋地转。又觉着自己是架在袅袅香龛里，要化成那松烟蒸腾去了。小时在土灶边烤火偷食，哪怕走神到发丝那般，都没这样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知夏忙地转，正要往萧寒山的主殿去，只罗守远低克制一句，“属下去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未等她开口，罗守远先出了声，“何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是萧寒山能感受到，温芸浑都在蜷缩着颤抖，发力的手指更是死死纠住他后腰的衣料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仿佛像是听岔了，再回神时，罗守远背影都远了，只见黑夜里的黑影窜动，声响却微乎其微，檐上如机关运转，不过片刻，又寂静如故。

        萧寒山忍怒转握上温芸的那只乱蹭的手，控住她，压低子，气息薄在二人之间，“只饶你这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凉手缓缓覆上温芸通红的脸颊，指尖摸索过的眼角，温芸更无意识地埋进了他手里。总之很是没有防备的，又瞧着便让人心里有胀痛感。

        知夏识趣递了水，便退到了外堂，屋里尚且点着几盏烛火，不经意瞥过几眼，透过屏风，也只能遥遥望见两个相叠的模糊人影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他少有主观地感到疼痛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气已上来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委实不想与他打交，这人一向是脾气如牛倔的，脑子也不活络，是是非非实在是生，耽误了小姐病情才是最最不妙的。想着抄小也无妨，知夏装作未见转了个向，加紧了些脚步。那人却默默从屋檐上翻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总归听来并不是很刻薄酸涩的口吻，也少了他平日那孤傲之感，仅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。

        知夏照着吩咐去取了水，手脚却顿在门口。原是罗守远没走多久，知夏回院的功夫，萧寒山便过来了，他瞧见温芸惨白的，眉眼间难得出些易懂的情绪，蹙眉吩咐着知夏寻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先一幅活泼泼的样，如今好看小巧的五官都挤在了一块。

夏便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顷刻间，一阵寒凉忽过，温芸下意识便寻着那阵风扑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主观地给过他，他难会的，欢愉也罢，愁绪也罢。

        自然这是个旁人见着分外缱绻有情的姿态，更使不得三者破坏，知夏那忙慌慌的步子就忽得滞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动静不大，偏偏那几片砖瓦的翻动，知夏还听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    罗守远怔了怔，思忖片刻。黑夜里，知夏瞧不清他的模样，原也不期望他有什么样的反应，不要误了时候便好，要跟那随他跟，实在是没有解释的时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温令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