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目光落在玻璃后的江面，随着波涛粼粼随风起伏。他从那时觉得她很美。他在她目中的江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。他看着她在余音袅袅中走向自己，他们拥抱，他们接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化在这样的目光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领着他的手，邀请他注视山谷间的涧溪，抚摸他面前绽放的海棠。他的手没有一刻不在抖，于是她安抚他，她的话语像一杯柔和又郁的酒，他在半梦半醒间摇摇坠。她叫他不要怕，这件事就是这样，他们之间就该是这样。他看着她像女一样在床翘起双脚，她在笑，笑得他恼火。她在他燃未然的躯上肆意点火，她睁着漉漉的眼睛问他是否还要继续。他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确不曾忘记。后来上大学、读了研究生、找了工作、遇到后来的伴侣，和后来的伴侣接吻、爱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个夜晚。

失了，然而它仍然存在，甚至明目张胆地告诉他这个旖旎的事实。她说，结束了，可以开始了吗？他像个傻子，一个又一个事实打得他措手不及，她牵了他的手，她和他说了话，她请求他和她就此开始。她重新看他，看他的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灼热感不曾散去。他站在她后，和某个朋友交谈。人声嘈杂，他能听到她的心。她转过来看着他。他们看着对方，

        离他满十九岁还有三个月。她抓着他的手，无声地、歇斯底里地呼唤他。他迟疑了――他向他人生中前十八年望去，他不曾看过这样的风景。他在绝前仰望飞驰的湍，他知往前一步会发生什么。他踩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他踏着晨雾归家，猫黏着他，又跑走。他感到心悸。他溜上床，在父母安静的呼声中又起了望。她给了他望，她成为了他的望。是她，都怪她，淫的婊子。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仅仅是本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都很年轻，惯于在城市的霓虹中驰骋，不吝于在酒店特调的昏黄色的灯光中展示自己的。本不该这样，他不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。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一个月，尽他很久之前就已知她的心意。她没有说，他也没有说。他们等着对方开口，一直等待，于是他们若无其事地生活。她引着他的手，引向她黑暗中闪着夜色的眼睛，引向她温的口中，引向她肩胛骨光的曲线。血在肤下地动，和他的心一同打乱他所认知的秩序。他被伤了。他害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找了一个酒吧，她告诉他不必紧张。她询问老板是否可以唱歌。她坐在钢琴边，落霞色的晚裙，琴声与夜色飘得满地都是。她的歌声像山谷的回响，他在地狱一般的地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疯了。没有她的牵引，他以侵略者的姿态攻占每一座城池，他听见她的呻，他看见海棠花的鲜艳，他任酒香腐蚀他的骨髓。偶然间，他为她眼角的泪珠而愣神，野蛮的侵略者顷刻开始质疑所有原始的决定，他心疼起布衣贱民，他恨不能大赦天下。他吻去她的眼泪，他尝试轻柔地关闭她的，他会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座他曾涉足的、天上人间与地狱并存的不夜城，而她搂住他，允许他继续撒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第一次和别人接吻，嘴贴着嘴，又多出了齿之外的望。他们验着这样一种新鲜的感觉，捕捉它，不愿让它溜走。他在这一刻才开始活着。直到她先离开他的，她笑着说自己是第一次和别人亲吻。他尝试着找回呼，他笑着说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。他无法预测未来，但他知他一定不会忘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答话，爱意在沉默中薄，他怀着背水一战之心，在刀枪剑影中自私地享用胜利的果实。他咬她呻的，咬她刚刚饱满的汝房，咬她凸出的蝴蝶骨，他狼吞虎咽。她的翅膀断了，她飞不出今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来一次，她说，你想再来一次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