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修百年，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几个字惹得神思天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些爱恨交杂在一起，只会互相抵消，变得不够烈、不够痴狂、不够疯癫。

        好绝的手段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，江月白停顿了片刻才答：“不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孩子注定要长成一个爱恨扭曲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深恩在前，若他还是下不了狠手呢？”御泽又问，“他要是只想报复你，不想杀你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嘶......”御泽倒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，”御泽忍不住问，“能让他把爱恨都走到极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御泽看着江月白的表情――他在说“疼”这个字的时候，冷眸无色、薄也无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御泽猛然回神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月白说：“由着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月白淡淡说：“锻刀磨剑，当然是用残忍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御泽追问：“什么过分的事，都由着他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离渊上有混血交杂的魔元，这样的魔元可是能打开虚空门、拿到九死回生花的。你难不怕他杀了你之后又追悔莫及，再用尽手段把你的魂魄找回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纵容，如沾染蛊毒的罂|粟，只会越来越放大仇与的恶――何况魔心最会滋养仇恨，它食罪恶与|望而活，越多，就是不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爱与恨都要将你彻底杀死才行，你就不怕一步没算到，功亏一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御泽霎时恍然：“所以他什么，你都不反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周围景色不再是仙峦寒树，而是遍布锁链的囚牢。这样清冷平静的表情，好像是在对折磨他的人无声地说：

        江月白闻言，笑了一下，轻声：“疼啊。当然很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子，到底是如何被江月白玩弄鼓掌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御泽仍觉得，若自己是江月白，还是不敢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杀过魔族之后让他知晓自己也是同类、透漏给他要用他魔元炼的目的、告诉他杀父杀母的往事......这是深仇。

        御

        “都不是。”江月白摇了摇，“这些恨太单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欺骗后撕开真相的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正彻骨之恨，是从最高的云端坠落，跌进再也爬不出的深渊。”江月白轻声，“渊儿在十一年里尝尽了世间最极致的好，才会在得知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，彻底崩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都对你了什......”御泽碍于前辈份不好直问，清清嗓子改了问题，“你，不疼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段话说得轻飘飘，御泽却听得寒意陡生，漫长的无言后，才试着问：“所以他恨的不是你们的宿仇......而是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御泽微怔：“单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已经出了一背冷汗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......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你如何让他狠心下杀手的？”御泽好奇，“和他说你要用他的魔元炼？还是告诉他是你杀了他父母？”

安周全、陪他度过十几年的温柔岁月......这是深恩。

        御泽反复推演江月白走的每一步棋，心若自己照着棋谱重走一遍，恐怕仍然无法保证没有纰漏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月白垂眸端酒，神色平静，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锻刀磨剑之法：“复仇之人最想看的是对方痛苦，对方痛苦，便会觉得大仇得报。可若对方任凭他如何疯癫都无动于衷，仇恨便成了无底，一发不可收拾、永无止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月白说：“不反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还、不、够、用、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