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篇爆料只字未提沈笑缘的事情，顾易说破的这一刻，吴聿恒就知自己瞒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爸如果知是你举报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既然吴聿恒为了她出了选择，那她也理应给他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嘴上不服，眼泪却止不住地，怎么用胳膊蹭都蹭不干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沈笑缘不是好人，他爸更不是。一想到当初若不是顾易成绩好，也可能会被他爸威利诱拐上床，他就更加没办法原谅他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你跟我说，不想在我那儿画的那天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是这一切又关她什么事？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不能说，因为他知这件事有多么严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给我爸养老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足够强健的羽翼，但他有破釜沉舟的勇气。“大不了重新来过”――他不认顾易老师，但不得不承认顾易教给了他很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为了护着你，听不出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刚说完，就被顾易在后背狠狠拍了一掌，痛得他大叫着蹦开，着自己的后心委屈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不知这样，你以后在美院也待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随便吧，大不了打死我。”吴聿恒早就好了觉悟，“反正先错的是他，沈笑缘那个研究生名额就不干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忽然对她保持缄默，为什么不肯向他妈妈说明病因，为什么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今他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，那就是继续画画，至于未来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他越是沉默，顾易就越是笃定，举报的那个人就是他。过往许多让她疑惑的细节，此时此刻似乎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聿恒抹了一把脸，直起：“对，就是你跟那个瞎子私会的时候，我回了一趟家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跟那个瞎子的事，他不是不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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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你对不起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吴聿恒想也没想就答：“我选第二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言又止，吞咽了一下咙，努力压制再次上涌的呕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聿恒并没有计划，只是想着先找个地方躲几天。他爸这个事儿一旦闹开，总会有人问到他这里，他不想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明知却还是死赖脸地往她边凑，是他自己犯贱，本谈不上顾易背叛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个选择是，从此你由我接，改名换姓给我画画，我对你的未来负责，相应的，你也要对我言听计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聿恒的动作顿了一下，装作没听懂，继续收拾手里的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现在是打算连夜潜逃？”顾易踢了踢他收拾好的行李箱，“想好去哪儿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虽然混，但骨子里还是明白是非黑白的。当年他爸要给他走后门上美院，他不愿意，是靠自己考了两年，自然看不上这种通过权色交易得来的成绩。

        况且纸里包不住火，与其未来平白无故遭受牵连，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保护顾易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多说一句，给他打一个预防针，也许都要比那时让他一个人承受要好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易拍着吴聿恒的后背帮他顺气，后者“恃而骄”又怨起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易走过去，抬手去摸他的脸，被吴聿恒躲开。他用手肘遮住自己不争气的眼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你说的‘父债子偿’吗？我爸造的孽，都报应在我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来都是他认错歉，这还是顾易第一次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样吧，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跟我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易笑了笑，也不再让他慎重决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第一个选择，你现在回家去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，我会堵住沈笑缘的嘴，平息这场风波，但从此以后我们不相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他爸错了事，但还是他爸。也许他给不了他锦衣玉食，但并不会舍弃他孤独终老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都清楚都明白，可吴聿恒就是忍不住怨她。越是在意她，越是喜欢她，就越是怨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“这就是你想的‘办法’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易哑然失笑，真是让她放心不下的傻小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易希望吴璋至少能念着儿子的未来，跟沈笑缘早点断干净，没想到反倒被吴聿恒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她明明看出了沈笑缘的居心，却没能给吴聿恒提个醒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易点了点，不用他说明，她已经懂了。为什么画不了不穿旗袍的女人，因为那是一把插在他口的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知你爸和沈笑缘的事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易看着他弯下的背脊在微微颤抖，那是无声的啜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他妈不是不我了吗？那就别对我说‘对不起’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