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姨父摇摇：“拿去吧，下次有空再来，咱们一起去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砚台是一方黑色的石砚，不知是什么石，色泽柔亮，上去光细腻，如小孩的肌肤一样，旁边正好也刻着荷叶与荷花，古朴而秀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起笔这里顿笔，过来，这里仍有一个顿笔。”写完，他将笔给她，并从椅子上起：“你写写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觉得自己脸红了，心又狂不止，不知该怎么，只好将莲蓬里一只半开的荷花递给她，假装镇定：“这花送给妹妹，盼妹妹与未来妹婿早日共结连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接过他的笔，坐下来，认真写了一个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己替自己研墨时，总是随意转几圈便好，此时却不敢大意，又惟恐自己的动作不对，磨的墨不好，便尽量得小心细致，好在他并未在意，只是从笔架上拿了只笔，待她磨好后蘸了墨，然后和她：“你看着，这是长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这个下午，他们撑竹筏出去，采这些莲蓬，他是高兴的吧……安陆多水，有许多荷塘，也有许多莲蓬，他是不是也会有兴趣去看看？

        说完就到了次间书桌上，拿纸出来，施菀立刻：“我给你研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了作出是“顺便”的样子，她还将自己练的字一齐带了过来，挑的也是陆璘在家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施菀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，被他碰到的地方有点发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没说什么，她便从桌上备好的水杯里倒了水，小心替他研起墨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再说：“不要心急，勾出去时，不用那样严肃。”说完又接笔过来写了几钩，再将笔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坐在车内，将剥着的一粒莲子放入口中，只觉清香扑鼻，丝丝沁甜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施菀一早剥了莲子，给陆夫人煮了粥，等到下午，又煮一碗绿豆莲子汤，给陆璘送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说：“早一些便收力，还是不够放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觉得这个下午，陆璘笑得有点多，她好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李聘婷：“表嫂一绿衣，表哥一白衣，两人泛舟湖上，还真是好看，神仙眷侣似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已从竹筏上下来，此时正弯腰系好了竹筏，随后直起：“姨父赶紧让那边采莲的人停下来，把这事留点自己，再晚一些便没有莲蓬可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的语气十分淡然：“哪有人一学就会。”说着：“你再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又动笔写，陆璘在她顿笔的地方住了她笔的上端，与她的手指微微碰到，然后带着她顿笔，钩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去时，日薄西山，云霞漫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施菀暗想，他竟看出了自己的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，因为由他的力把控，写得果真好看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执笔在纸上写横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她临摹的欧阳询的楷书，也有她自己抄的诗。

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评价：“动作是对的，但太犹豫，所以字显得笨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又写，却又在顿笔的地方写差了，钩也钩太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顿笔之后，随意一些，钩出去。”他一边讲着，一边又写了几钩，然后将笔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没说话，只是笑，将莲蓬放进绿绮拿来的篮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施菀照他的样子去写，却总觉得笔不听指挥，写了一个钩，和他的钩比起来丑得不像样，便不等他说，又写了个，却也没好看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家姨父大笑起来，陆璘从施菀手中接过莲蓬，又朝他：“菀菀说去给我母亲煮莲子粥，我们一时兴起，便去摘了几只，姨父可要一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又接过她的笔，就站在她旁，写了钩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见了莲子绿豆汤，果然出几分兴趣，施菀心中窃喜，又说：“我还把这几天练的字拿来了，夫君有空的话能帮我看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一直觉得绿绮与陆璘是更近的，然而此时，却莫名有种只有自己与他共有这段经历、懂他的感觉，她低下去，弯腰将竹筏上的莲蓬都抱住，然后下竹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像这样，你回去再好好练几遍，不必心急，也不必气，你能自己写到这样，已经比许多人有毅力了。”陆璘松开笔，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看了眼，说：“我和你讲讲这个横和钩的笔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好意思：“我是不是太笨了，总是学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将汤放下，接过她的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后面李家姨父捋了捋胡须，说：“看子微这般撑篙采莲，我竟也被勾起归农之意，之前怎没想到这园子里还有此等乐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第14章

        李聘婷羞接过荷花，笑：“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笑回：“我见里面还有鱼，下次园子里捕鱼，也叫一叫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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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她算来算去，觉得这是陆璘亲自折的莲蓬，她有理由、也有必要给他送一碗汤来，并不算唐突，他也不会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表哥要是过来，那一定要叫上我，我倒要看看往日玉树临风的表哥卷起在泥巴里摸鱼的样子！”李聘婷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面前写字，她又哪里果断得起来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