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菀没有回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夫人继续：“我这母亲的，就是不想由着他这样胡来，就是想保住他的前程，将来若他知了这事，要怪我便怪，我就了这恶人，只要他好，我什么都甘愿。而你这妻子的，又怎么想呢？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毁了自己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婆婆的对手，她一句话，就能将自己问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不曾违逆婆婆，不曾和婆婆犟过半句嘴，这一次却在哽咽之后，再次说：“父亲也是这样的意思么？或者……去问问夫君？兴许他会有别的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从未用如此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话，绿绮便不敢再多问，将香炉中的香灭了，连同刚从疏桐院拿来的香，小心拿东西包着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把香灭了，扔掉吧，以后别用了。”陆璘说。

        绿绮愣住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复又低下去看书，语气森冷：“没有为什么，扔掉就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若不能，是不是就代表她为陆璘的心，也只有那么一点点？

        施菀明白婆婆不会喜欢听这样的话，这无疑是对婆婆的质疑和挑衅，可她不得不问，她只想用尽一切办法，来改变眼下可能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夫人开口：“昨儿晚上，我一夜没睡，想着这事，想来想去，还是觉得，这孩子不能要，我来安排，帮你打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，但婆婆的话，她却是认同的，陆璘是个磊落的人，他一定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放弃一个孩子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呀。”绿绮回：“公子以后可别再喝那么多酒了，什么都不记得。”

”

        施菀看着她，她无奈：“他那孩子，把自己的前程看得那么轻，我知他很可能不会同意我这样的，他会说，事情是他的，不必牺牲孩子，孩子就生下来，他要被参就被参，要被罢官就罢官，他认，你知他是这样的人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夫人虽透出几分无奈与不舍，却是十分坚决：“菀菀，那是我孙子，你当我舍得么？可实在是没办法，你知现在是什么时候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子微，这事一旦被别人知，他就再难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房中没有别人，仍只有她、焦妈妈和陆夫人，天还未大亮，房中也没点灯，房门关上，便是朦胧一片，昏昏沉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施菀抬起来，泪水不听使唤夺眶而出，许久说不出话来，好半晌才艰难吐着涩音：“就……没有别的办法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三年，她只有这么个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施菀只是哭着，泪如泉涌，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夫人说：“老爷那里，我会去说，但子微，我没准备告诉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懂京城高门大间的事，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，只能争取这个唯一知的办法，近乎哀求地唤陆夫人这声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堂下看坐在次间榻上的陆夫人，她的脸笼罩的阴影里，看不清神情，但她只觉得恐惧、肃穆、冰冷，都几乎要打战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，能为儿子牺牲自己恶人，那妻子的，是否能为了丈夫吞下这委屈？

        她说着叹了声气，劝说：“你和他都还年轻，没了这个，很快就会有下一个，等王家的事了了，我会亲自开口说这件事，我这婆婆的，如今也向你保证，就算要抬绿绮，也要等你有孕了再说，你总不会信不过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夫人的脸色暗沉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一早，几乎还是五更天，施菀被焦妈妈请到了沉香院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她觉得不

        随即她很快：“昨天焦妈妈说的，我躲出去，我可以躲去京城外面，谁也不让发现，然后等生了孩子，多待一些时间再回来……母亲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知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，没有人知这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，他绝不是“没了这个，很快就会有下一个”，他是唯一的，承载了她所有爱恋与情思和希望的，她无法接受，她连他的样子都没看到，却已经要失去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