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一手……太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霍光方才那一句“你不是死局”，像是忽然替那枚死子落下一手劫，得她心底的荒芜裂开了一。

直里取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没有听过，师父这些年，四奔走，不止一次托人联系移植中心、寻找合适的心源。只是始终没有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霍光见她迟迟不落子，抬眼望向她。舒云子却突然指尖一顿，黑子落下――啪地一声，定在棋盘左下角的劫争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如果那真成了现实呢？

        白棋原本盘踞中腹的“大龙”，在她数手紧下，竟像被钳进中的老鼠一般，无气可逃。

        话一落下，棋室里的空气骤然一紧。霍光眉心狠狠一皱，指尖的白子几乎要被碎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，却第一次不由自主地想：

        她角仍挂着一丝淡淡的笑，声音平平：“我明白了，师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**

        ――如果真能找到那颗心脏……是不是，她就能活得更久？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手太过凶险，几乎等于把自己一条大龙的“气”切断了一半。霍光的眉心当即皱紧，心里一惊：

        可只有她自己知，心口却悄然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从未见过这样凶险的走法――先是自断一气，把自己入死地，再借此诱敌深入，用弃掉的数子换来全盘厚势，最后反手一刀，掐死他的主力大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断己路，再弃子取势，最后反杀主力大龙。的确漂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舒云子静静地抬起眼，角浮上一点近乎轻佻的笑意，却分明带着自嘲。

        光是想象，她就产生了一种又“爽”又“赢”的荒唐畅快感。

        霍光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舒云子垂下眼，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枚黑子，仿佛只是随意把玩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江泊野真的被她按在下，让她强势地进入那个位置，去填满、去烙印、去让他一步步沦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再怎么掏空，也就最多一年半了。”可能她连江泊野的屁眼都无缘见到，就要去见阎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用“弃子取势”换得厚势，生生扭转了气的走向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色压在半山腰的别墅上，客厅的灯

        他抬眼望向舒云子，眼神复杂。

        霍光指尖的白子停在半空，眼神微震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很清楚，这种想法只会让她更像个笑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这不是送死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绝境取胜的大将之风――能狠得下心，也算得清账，把死局生生扭转成胜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舒云子轻咳了一声，角泛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她的眼神却异常冷静，像是将死局活活拆开，亲手开出一条血路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即，舒云子如同骤然换了一种气势，黑子连走数手，直扑中腹。那凌厉带着算无遗策的冷静，每一步都准切断白棋气脉，得霍光的大龙愈发狭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指尖停在棋盘上，轻轻抚过黑白交错的纹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胡说！”他嗓音压得低沉，带着一从未有过的急切，“母亲人脉广，总会帮你找到适合移植的心脏。你不是死局――别自己先认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抿着，眼角微微泛红，却忍不住心加速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舒云子面上神色不变。落子之后，她抬手就弃掉了原本还能活的一块十余子的“小眼”，任由霍光提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咳了两声，压下心口的悸动，脸上却仍是一派冷静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，那份望是怎样在心底激烈翻涌，又怎样被压成自嘲与无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这种下法，伤敌一千，自损八百。长此以往，你会被自己掏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也许……还能活下去？

        他话锋一转，指尖敲了敲棋盘，带出一抹锋利的冷意：

        数子之后，局势陡然翻转――

        舒云子怔了怔，指尖轻抚着棋盘边缘，半晌没作声。灯光下，她的睫轻轻颤动，像是要把那份渴望与无力都藏进阴影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棋盘安静得落针可闻，霍光盯着那片黑白交错的战局，目光沉沉。半晌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嗓音低而笃定：

        嘴上，她依旧平静，从容如常。

        整个棋盘安静得只剩下呼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她一贯的模样，冷静、安静，似乎什么都不会真正撼动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早已把希望压到了最低，低到像是被进棋盘边角的一枚死子，不会再被提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