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色香味俱全，是伯母亲手的，饭桌上人还没到齐，他们就先开了饭，伯母看着就有些心不在焉，端着碗，夹了一筷子饭粒放在嘴边，嘴宛如蠕动似的每次只抿了一小口，一筷子共抿了三四口才彻底解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这样，那我死了，我能不能变成星星，亮晶晶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临走时，伯母忽然：“你舅舅走了，过两天出殡了我们一起去吧。”她的哀伤不再掩饰，再说完这段话之后，眼泪便簌簌了下来，“不知你舅妈还有表妹以后可怎么过，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钟韫察觉到她的注视，便给她碗里夹了几块肉，她对上他的视线，见到他轻轻地摇了摇。这顿饭虽然卖相好，但桌上的人都没那个机会慢慢品味，当真是可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她放心地松了口气，随即又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盯了他太久，直到钟韫回到座位上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速度也太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慢点吃。”钟韫。

中，她还是整理了一下姿态，跟在钟韫后上了饭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浪费粮食。”钟绛雪追着他后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绛雪趁伯母起回去，探看了一眼碗中残存的食物，好像就还是那样。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，钟韫开始收桌子，还把没吃完的饭菜都盖上盖子，收进橱柜，然后把该洗的全放到盆里，打了水浸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钟韫，人死了是不是很恐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我来吧。”钟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，抢过她的碗筷就往后面走，“碗底那一堆都凉了，别吃了，吃了对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平常打闹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，但这一刻，钟绛雪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太对，是刚刚“死亡”的话题吓到她了吗，钟韫想，下一秒她忽然就抱紧了他的手臂，似是将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上。她的脸埋进钟韫的臂弯，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出，有意无意地压制音量，因此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氛越发沉重，钟绛雪埋吃着，不敢吭声，钟韫说：“妈，你先回去休息吧，我洗碗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抬不就能看到我了吗？你会找到我的吧？”她抬起，一双眼睛圆不溜啾，钟韫觉得她还是太小，没太明白这个词对人的意义。但早晚都会明白的，他并不急着现在阐述清楚，“会的，我抬就知哪一颗是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，我很慢了。”她不太经常来他们家吃饭，偶尔会有一两次，不过这个冬季她还是第一次。来了之后她觉得还是这里好，她在家里只想着赶紧吃完回屋去，但在这里她难得可以慢慢吃，就算是最后一个吃完也没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蹲在他边，眼睛不理他的手，钟韫看向她：“这里很冷的，正好是风口，还不快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韫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他问：“你为什么想要变成星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后院有水泵，洗碗不是件难事，但外天寒地冻，双手得伸进那一大盆能冻进骨里的水，却是难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等你。”她被冻得擤了擤鼻涕，说出的话都有些沙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才有病！你就不能说两句好的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恐怖，有人会变成星星，有人会变成鸟，蝴蝶，各种东西。“

        投机取巧。钟绛雪撇了撇嘴，一直跟在他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先去洗，我的碗筷我可以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韫把那一点倒进一旁积攒了许多的剩饭堆中，解释：“村里有人还能拿去喂猪，这下不浪费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