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    暮景残光新颜

        日薄西山，暮景残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寿云殿内，皇帝病恹恹地倚靠在龙榻上，形销骨立，须发皆白，疲沉地耷着眼pi。明明只是年过半百，却像一位油尽灯枯的古稀老者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一模糊人影渐渐走近，他浑浊的眸子多了一点光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容……”嘶哑的轻唤从hou咙里扯出来，还未散开，眼前的轮廓变得清晰，掩不住他目光里的落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父皇，是我。”冯徽宜柔声宽wei，“您今日的气色比往日好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浑浊的双眼有些涣散。皇后临朝称制，想来此时应在chu1理政事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手颤巍巍地覆在冯徽宜的手背上，一如待她儿时般ti贴关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近来可好？裴世则……待你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冯徽宜闻言一怔，自父皇病重后，神志便时常混乱，糊里糊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切都好。”她垂眸，“他……待我也很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似是安心了。干裂的嘴chun在翕动，扯出苍老沉重的气音：“无论如何，gong里始终都是你的家，你要记得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冯徽宜的神色变得凝重，看不透她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。”一位内侍近前禀报：“孟相告老还乡，来与您辞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拧起眉tou，显然不想见他，可那位老臣还是闯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！”他径自跪在了龙榻前，悲从中来，哽咽难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冯徽宜认得他，右相孟怀仁，出了名的高风亮节，刚正不阿。早在父皇为母后虚设后gong时便开始犯颜进谏，一直与母后作对。不过母后未曾动怒，还时常夸赞他清正廉洁，才华横溢，甚至升了他的官，一批又一批的贪官污吏被他清查惩办，为他的仕途增光添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来他被母后高高捧起，几乎是心腹近臣的存在，母后也成了他的知遇恩人，在民间传为佳话。可她清楚，孟怀仁的骨子里仍刻着祖宗法度，三纲五常，这是与生俱来的，任谁也无法改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默默退至旁侧，静静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泪珠从爬满皱纹的眼角gun落，孟怀仁哽咽dao：“老臣临行前，特来叩别陛下，请陛下务必保重龙ti，您是江山的砥zhu，是社稷的gen基，您……不能倒下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疲倦dao：“生老病死，人之常情。怀仁，你要看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怀仁不由得急切dao：“可陛下，皇后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嘶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按住额tou，痛苦不已：“朕的tou又疼起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快传太医！”冯徽宜扬声呼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……陛下！”孟怀仁急声唤dao。

        匆匆赶来的太医围在龙榻前，将孟怀仁ying生生地挤了出去，踉跄退至殿外。

        暮色苍茫，gong灯亮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寿云殿安静下来，皇帝沉沉睡去，待冯徽宜走出来时，孟怀仁还在殿外，无论内侍如何劝说，他仍是固执地不肯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冯徽宜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怀仁立即上前：“公主，陛下可安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孟相放心。”冯徽宜和婉应dao，“只是，父皇的shenti需要静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怀仁shen形一晃，神色僵滞，他怎会看不出皇帝是在躲着他？

        冯徽宜落下一声叹息，恳切dao：“您也要保重shent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，她转shen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孟怀仁望了眼紧闭的殿门，带着矢志不屈的坚决，跪倒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孟相这是作何？快快起来。”冯徽宜连忙扶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公主绵善，温柔敦厚识大ti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肯起来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