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的确是个大案，若成功查了占地万亩的徐家，将是能上朝堂的政绩，主审官员是功一件，可杨钊觉得陆璘太过天真，也把自己想得太蠢，就眼前的情形，显然是动不了徐家的，到时候他陆璘兴许还能保住官职，自己却肯定要成为那个担责的，他才没那么傻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心知肚明，赵襄为什么请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杨钊连忙在床上喊：“快送送陆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德安府门口那座桥，便是徐家出资修的……还有每年的赋税，也是徐家了大半，官府只要随便收一收……就，就能交差了；前年水灾，要不是徐家组织人善后，开仓放粮食救济灾民……安陆县只怕没这么太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德安府府衙就在安陆县内，赵府也离府衙不远，只是与县衙分属县城两端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看着他没说话，杨钊想起刚才说话时忘了装病，却也不在乎了，又接着：“抓一个丁文孝也就罢了，大人如果还要查徐家，下官看还是要和德安府知会一声，毕竟他家有爵位在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襄请他坐下，随后去博古架上拿下来一只红漆雕花的盒子，放于陆璘边的茶几上，朝他：“陆大人看这是什么？”

陆璘直言：“杨大人不去查徐家，甚至给徐家通风报信，是因为早已与徐家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成了一条船上的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是顾及着他的份，赵襄作为他的上级，只怕现在已经因徐家之事质问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看着床上的杨钊，说：“杨大人想好了，过了今日，就不一定有陪审的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钊回：“但不怎样，安陆县还安稳着不是么？陆大人出不凡，京中有着那么大的靠山，您在此，只用安安稳稳待上一两年，挣些资历，尚书大人自然会想办法将大人调回去，下官着实不明白陆大人为什么要这样折腾，到时候犯了错，受了弹劾，影响的可是大人您自己的仕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钊一再暗示，陆璘当然明白，德安府和徐家也牵连极深。除非他能以一己之力撬动整个德安府，要不然就别想动徐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陆璘被请进府中，过了大门，赵襄从后院出来，热情：“陆大人上次一见，都过了快两个月了，不知你在安陆还待得惯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文人雅士不只爱笔墨纸砚，也爱文房其他用，比如笔架、镇纸，或是这用来加水磨墨的水注，而老师就尤为喜欢巧的水注，最爱的就是自己出图，找民间大窑烧制，并在水注上题自作的诗。

        赵襄回：“习惯就好啊，陆大人一定意外我为何叫你过来吧？”未等他回话，赵襄便笑着继续：“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，看来看去，只有陆大人会品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陆大人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璘轻笑着回答：“习惯，安陆是个安宁静谧的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显然他已经知了自己关了徐家田庄家的事，兴许也知了自己想查徐仕的事，他要一探究竟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，德安府知府赵襄遣人来送请帖，邀陆璘去赵家一叙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穿了丝绸的锦袍，打扮得如在京中时一样矜贵，换了车，改乘轿子，往赵府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到赵府，赵府下人见他如此气度，惊了一刹，立刻去院内通传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打开盒上的盖子，发现里面躺着只白釉瓷葫芦型水注，质地细腻，造型巧，称得上是水注中的上品，更重要的是，这水注似乎是老师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吗？既然是救济，那应该灾民得了好，徐家损失了钱粮，怎么灾民的田都没了，越来越穷，徐家却坐拥大片良田，到第二年粮食更多了？”陆璘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带陆璘一去了书房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都明白，徐家所谓开仓放粮不过是趁灾年上下打点，截住官府的救济钱粮，然后用粮食贱价购买百姓手中的田。

        杨钊连了几声气，有气无力：“我倒是……倒是想，只是大人看我这样子……我家里人已经去请大夫，不知今年还熬不熬得过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杨钊见他直接挑明，先愣了一下，随后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断断续续：“陆大人这是哪里的话……徐家是安陆县的大，下官是安陆县的官员，理所当然算作一家……甚至连同德安府也是一家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璘没说话，转出了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