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他施以援手，让出庙中一隅，供他安居住。

        遥夜沉沉，寒风萧瑟，破败的门掩不住风，发出嘎吱响声，又吵又冷，叫人不得安眠。文疏林心烦意乱，在草席上辗转反侧，而老僧入定，安如磐石，如同庙内岿然不动的石佛，听不见任何声音，也感知不到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忍受不了，起生火，渴求一丝温，可翻来覆去寻不到生火用的干枝枯叶，他只得拿出自己的字画当燃料。

        火很快升起来了，不过字画本禁不住烧，转眼间成为灰烬，随着越来越弱的火苗湮灭在黑暗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更凉了，焦味伴着若隐若现的烟，冲进他的鼻子里，呛得他落了泪。风越来越急，门被撞得叮咣作响，那烧焦的味怎么也散不去，泛着酸苦，充斥他的感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自嘲一笑：“当真是连烧火的柴禾都比不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现在还有什么可烧的？他到上的衣带，素白的长衣带宛若一条白绫，烧了可惜，适合吊在房梁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轻生的念在心中闪过，可他怎么也不甘心，寒窗苦读二十载，悬梁刺，萤映雪，却落了个两手空空，四萧然，一衣带葬送余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僧仍在入定，纹丝不动，哪怕天塌下来，也毫不在意。如此心，是他现在最渴望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文疏林跪倒老僧前，“大师，我想出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良久，苍老沉稳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文施主心有执念，尘缘未了，即使遁入空门，也难以参禅，不到明心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疏林抬首，月光映出粼粼闪烁的悲凉眼眸，一滴泪悄然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两次……两次都落了榜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，怕是连这寒冬都熬不过去，倒真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。”他自嘲笑着，咽下苦涩的泪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他意志消沉，老僧长叹了声，“文施主再试一次吧，若还是一样的结果，我便为施主剃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文疏林无奈落泪，黯然魂销。

        风摇晃庙门，起他衣袂发带飞扬，清隽飘逸，宛若神仙，只是那抹白色影落寞至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多想亲验“春风得意蹄疾，一日看尽长安花”的风光逍遥，可现在的他对下一次的科举毫无信心，只得期盼奇迹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，为了生计，文疏林不得不四奔走，可他之前和那富贵人家的老爷结下了梁子，那老爷与礼侍郎程惟忠是亲兄弟，有权有势，常常在暗中为难他。私塾书院不敢收他当教书先生，大人家也不敢聘用他，更不用说给那些官老爷当幕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名气，字画本卖不出去，只得舍下脸面，给那些纨绔子弟代写诗词文章，赚取银钱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出游玩，看中他撰写的文章，誉不绝口，连一同随行的绾阳公主也为之好奇。可这篇文章早已卖给了一个富家少爷，那位富家公子凭着他的文章名声大噪，风光无限，而他只得到了封口费，这曾是他最厌恶的行为。白日里的他仿若行尸走肉，浑浑噩噩，作的诗词歌赋皆归他人所属，不由己。只有夜晚回到破庙里，他才恢复三魂七魄。

        独枕蟾光影伶仃，寒衾难眠愁绪叠。

        郁郁幽怀何如遣？暮去朝来复天明。

        文疏林借着月光，提笔在破上赋诗，那重的墨迹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真实，即使是苦闷的、郁郁不得志的。